“你们年纪都不小了，日后也要独当一面。”
不管什么时候，元茂都能拿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来让人无话可说，“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，做事还是那么毛毛躁躁。在朕这儿，还能没什么。可若是落入了别人手里，会和朕一样么？”
这话说得陈留王等人无话可说，只能全都应下。
元茂说完，坐在上面。
他说没事，可但凡不傻的都看出来，他这段日子的心情坏到了极点，身边所有的事和人全都看不惯。连中常侍这种小心谨慎到让人抓不住错处的，都被他拿住了虚无的把柄给训了一通。
陈留王迟疑了下，“若不然陛下去游猎几日？”
女色和游猎还有战事，这个是男人的最爱，也最能消耗男人的精力，一场下来精力耗尽，好好睡上一场，等到再醒来，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。
元茂点头，他立即让人准备给他更衣，出宫外游猎去。
中常侍可松了口气，天子出宫和诸王们一块去打猎，好过自己往天子面前戳着时时
刻刻提心吊胆的强。
“说起来太后的寿辰也要到了。”
元茂换上另外一套便于活动的衣裳，和身后的几个弟弟道，“朕可以去猎一头鹿进献太后。”
说完领着一群人就往宫外去，元茂出宫都已经成了习惯，轻车熟路领着弟弟们就往城郊外去了。
元茂把自己的怒气给撒了出去，只不过飞禽走兽们倒了霉。被元茂带人收拾下来后，送到了长信宫。
元茂对太后表现的十分孝顺，不仅仅亲自为太后狩猎，还亲自过问太后的寿辰准备的如何。
天子和皇太后的千秋是宫廷里的大事，哪怕不是看重的整岁，也必须要上上下下打起精神来。
太后寿辰那日，宫外的外命妇们入口祝贺。白悦悦也跟着广川太妃一块入宫。
上回那件事，广川王还是挨了一顿罚，不过比预想里的要轻一些。于是广川太妃对长信宫越发的殷勤了。
知道自己和太后没有太多的亲缘关系，于是就拉着白悦悦一块。
白悦悦只觉得好笑，太后的侄女不知道有多少，拉着她又做什么。到了长信宫，果然太后手下的中官也没有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女就格外的照顾，让她和一众外命妇在一块，对着太后就拜。
只不过等宴会结束之后，有中官过来请太后娘家侄女们过去。
元茂过去的时候，正好撞见殿内的外命妇，他事先让人不要禀报，所以殿内的人也并不知道他来了。
今日的天气略有些炎热，殿外原本垂下来的竹簾被宫人们卷上去半幅，内里的人身影在竹簾下朦朦胧胧。外命妇们的装束大同小异，若是只看装扮，根本分不出谁是谁，在一众人里，隔着一层垂下的薄纱，元茂一眼认出坐在贵妇里头的白悦悦。
上回她说隔五日再见，他也正好关于广川王的事问她，结果他在禅房里等了好久，没等到她，反而等到了她的婢女。说是突发急事，推到十五日之后。
他原本为着广川王，心头有一把火，等上那几日，都已经艰难。更何况等上十五日。
元茂有了怒意，心想干脆十五日之后，他也如她这般不去赴约，让她空等。
这念头在心里和滚雪球似的，越来越大。
然而见到她的这刻，心底那个让她空等的打算，瞬时没了。
或许她当时是真的有什么脱不开身的事，毕竟她那么喜欢他，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弃见他的机会。
元茂双目的视力极佳，哪怕隔着竹簾，也认出她了。他的目光隔着竹簾落到她的身上。白悦悦坐在那儿有所察觉，抬头小心的四处张望。
“陛下？”
身后的中常侍轻轻出声，元茂抬手让他不要出声。元茂站的位置较为隐蔽，里头的人转了一圈，也没有见到有什么人在注视自己，又坐好了。
元茂站在那儿看她上前和太后说话，没小会的功夫，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。
“太后不喜欢她？”
元茂有些奇怪，在他看来，她性情活泼，说话也很讨人喜欢。怎么到了太后这儿，就不受待见。
“这不应该。”
中常侍低头不说话。这人吃饭都还有自己的喜好呢，对小辈那不是一样。天子喜欢一个人，就觉得其他人也该喜欢。
一时间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
反正这时候闭上嘴就行了，至于别的，还是别说。
过了小会，中常侍听元茂问，“广川王来了没有？”
中常侍回了一句来了。
皇太后千秋，宫内外全都要朝贺，尤其广川王还是太后的侄女婿，怎么可能不来。
“让他来见朕。”
元茂在不远处的偏殿见广川王，广川王被带进来的时候，仍然是满脸的迷茫。元茂看着广川王下跪行礼，抬手让他起来。
“朕听说你被太后训斥了。”
广川王听他这么一问，不由得冷汗都挂了额头，“臣惶恐。”
“朕记得你以前明明也不是这样的。”
元茂手压着凭几，看着广川王。广川王一十出头的年纪，样貌尚可，
但说出众完全。品行在宗室里不是穷凶极恶的那类，但也不是什么难得的正人君子。
这样的人平庸的一塌糊涂，他都不会在广川王的身上多花费半点精力。
“朕听说，你和你的王妃相处不错？”
广川王点头，“她比臣年少了好几岁，臣少不得要多让让她。夫妻相处，彼此多让让，也就相安无事相敬如宾了。”
元茂盯着广川王脸颊上的笑，他倒是想让他永远都笑不出来。
“你以前做事兢兢业业，也罕见什么错处。怎么如今就成了这样？”
广川王好半日无言以对，只能叩首，“臣有罪。”
元茂冷眼望着，“朕对你还是有点期待，若是论才能，你也不是没有。可如今这般，太叫朕失望了。”
广川王哪里还敢说话，在那儿听天子道，“朕希望你能多多勤勉，朝堂上人虽多，但能用的人才却不多。”
“英雄气短儿女情长。”
广川王听到这话，有些愕然的抬头，微微抬起的目光瞥见天子的唇角牵出了一抹古怪至极的笑。
他不知道天子为何说这般话，只能低头。
等广川王走后，元茂手指轻轻捏在手边的一块玉珏上，只听到干脆的碎裂声，好好的玉珏裂成了几块。
白悦悦忙完了拜见太后的事，正好广川王不知道为何忙的和陀螺一样，每日里转个不停，哪怕到了夜里，都还要留在宫里官署里值夜，不回家了。她终于腾出手来去见自己的小情郎。
或许是上回她放了他的鸽子，一见面她就觉得他有些怒气。
这怪不得她，谁能知道广川太妃为了给太后祝寿那事儿，把她给抓过去了。
白悦悦从来不知脸皮为何物，这玩意儿只会妨碍她办事，除此之外，根本就不会给她任何的好处。
她一把抱住明显还在生气的少年人，好生劝慰了一番。
“这些日子，我是真想你。有时候看到有年纪相仿的人过来拜访，我都错眼看成你了。”
这话是她胡诌的，这样的少年她自己先多看几眼，瞧瞧长得如何。才不会错认。
她嘴里的甜言蜜语让元茂缓了神色，他一把拉住她的手，白悦悦被他拉的直接坐到他腿上。
“既然如此，你干脆和我走。”
他是天子，就没想过会和世上什么人分
享什么。
他想要得到什么，直接去拿就好了。
白悦悦听到这话刚想笑，可对上少年的双眼，她笑凝在嘴角。
那眼里很是认真，没有半点说笑的意味。
白悦悦心里卧槽了一声，是来真的啊！